因從小父母之間感情不好、
我家三兄弟算是阿媽帶大的阿媽孫。
聽我阿媽說、
阿公以前是在苗栗營造業算小有名氣的建商、做很多公家標案、
在那個封建的年代、能作政府案件是要有一定的政商背景、
聽說
那時業界人稱我阿公叫做林阿舍。
我阿媽並不識字、
能嫁給我阿公
那時也是過著養尊處優、衣食無缺還不錯的生活。
記得小時候、
阿公閒時會騎著孔明車、帶著孫子們去戲院看電影、
門口收票的一看到阿公、都很客氣的說：
"林阿舍又帶孫來看戲了。"
只見
阿公很客氣的跟票員鞠躬握手招呼後、票都沒收就直接放行進去看。
我阿媽說，阿公常去、所以是月結的。
後來
接近年節的有天晚上、阿公在宴請建商朋友後、半夜突然急性腦出血、
救護車送到醫院急救後、
沒多久就走了。
那時、
老爸還是個消遙江湖的公子哥、沒在管家族生意的事。
那個年代、也沒有電腦可記帳、
所有的財務借放款、都只有我阿公一個人知道。
營造業財務本身進出大、
借款、放款金額動則數千萬、阿媽又不識字、
突然阿公一走、霎時陣腳大亂、
一堆借給同業周轉的錢、也不知從何要起、但廠商材料工錢
卻因阿公過世馬上來討、
甚至
有些心術不正的也來混水摸魚想騙錢。
當時的情景、簡單說：
"欠你錢的人裝死、你缺人的討緊緊、還來些騙吃騙喝的。"
一時間整個家亂哄哄。
死無對證、又無本可查的狀況下、
家裡拿出老本、變賣了不少不動產、才把事情告一段落、回歸平靜。
後來
我讀書時、有次跟阿媽聊起這段往事、
自以為聰明的說：
"阿媽、既然當時那麼多欠我們錢的都賴皮、我們也可以一樣跟包商賴皮啊！"
話說完時、
我記得阿媽原本和藹的臉色突然一變、語氣嚴肅的說：
"孫欸、會跟我們借錢的、一定都是你阿公的朋友、會欠我們錢、代表他們一定是有難處、能過就算了。"
"至於來討錢的包商、大多都是在我們工地的做工人、人家是很辛苦賺錢養家、你扣他們錢、那他們妻小要怎麼過日子呢？"
阿媽摸摸我的頭又說：
"人啊、吃山珍海味是一餐、吃清粥配菜圃也是一餐、別人不講信用要做歹、那是他的事、我們做人不可以不講信用、栽羊抹？"
很難想像、
一個沒讀過書、不識字、事事以丈夫為主的傳統女性、
所說所做的、
比起很多讀到博士碩士的人、胸襟更加寬廣。
社會現在會亂、大概是很少人價值觀、能像我阿媽講的吧。
也因為此、每每只要我心中有愧時、我都會夢到我阿媽、
那個在客廳摸摸我的頭、說話的情景。
我只想說:
在天國親愛的阿媽、妳講的你孫子都有在記。
也請妳保祐孫子們順順利利。
(要是無聊的話、可以去找其他幾個孫聊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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